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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犍陀罗语〈法句经〉新译本及本生故事集》评介

 

陈明

(北京大学东方文学研究中心)

 

 

Tomothy Lenzwith contributions by Andrew Glass and Bhikshu DharmamitraA New Version of the Gàndhàrã Dharmapada and a Collection of Previous-Birth Stories: British Library Kharoùñhã Fragments 16+25(= Gandhàran Buddhist Texts, Volume 3), Seattle and Londen: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2003. xxii+266pp.

 

本书《犍陀罗语〈法句经〉新译本及本生故事集》美国华盛顿大学(西雅图)邵瑞祺(Richard Salomon)教授所主编的犍陀罗佛教文献Gandhàran Buddhist Texts系列丛书的第三部。前两部分别是《犍陀罗语本〈犀牛经〉》(A Gàndhàrã Version of the Rhinoceros Såtra[1]《三篇犍陀罗语〈增一阿含经〉型佛经》(Three Gàndhàrã Ekottarikàgama-Type Såtras[2],已经由笔者和萨尔吉分别向国内学界作了评介[3]

本书共11章,解读、校订并研究了英国图书馆所藏佉卢文残片第16+25号,共计15首残缺的诗歌。1章主要对文书的形制等进行了描述。以下10章,共分两个部分。第1部分(第2-6章)名为“伦敦本犍陀罗语《法句经》”。之所以如此定名,是因为早在1892年,F. Grenard在于阗附近就发现了用佉卢文写的犍陀罗语《法句经》古写本。后者一般称之为于阗本,该写本后来相继由É.SenartH.LüdersOtto R.FrankeJule BlochSten KonowH.W.BaileyJohn Brough所研究,John Brough并出版了堪称一代名著的《犍陀罗语〈法句经〉》(Gàndhàrã Dharmapada)一书[4]。令人兴奋的是此伦敦本与于阗本内容相似,却又有明显的差异,代表了犍陀罗语文本的又一种传本。这对学界以往甚为关注的有关《法句经》的传本源流问题,无疑增添了珍贵的史料。

2章是对《法句经》的介绍和分析,共分五个小节,分别为“《法句经》文献与伦敦本《法句经》的重要性”、“〈比丘品〉的第2种犍陀罗语写卷”、“文献的传播与偈颂的次序”、“语言、转换及翻译”、“诗韵及翻译”。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章。作者认为,所有的《法句经》及其《法句经》类型的文献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只不过,由于时代、地域以及部派的不同而出现了文本的差别,伦敦本与于阗本就是同一部犍陀罗语《法句经》经典所派生的两种传本。作者推测其源流为:共同的传统——中世印度雅利安原型(Middle Indo-Aryan Archetype)——伦敦本、于阗本(并列)。后二者之间差异的形成,很可能不是由于犍陀罗地区不同的佛教部派,而是其它方面未知的原因。除在佛教史上的意义外,伦敦本的重大价值亦体现于可以用来比较同一部犍陀罗语文献的两个版本的语言。

3章到第6章,可以说是对此《法句经》写本的技术性分析,依次从古文书学、正字法、音韵学、词法等方面对写本的每一个词汇进行考察,最后落实到文书的重构、翻译与注解。这些内容相当精细,虽不免给人繁琐之感,却为犍陀罗语语言库的建设提供了最基础、最扎实的资料。这也是西方学者在“胡语”研究方面的优势体现。

2部分(第7-11章)名为“The Pårvayoga Text”,可意译为“本生文献”。第7章对此种文献进行了介绍和分析。此处不用表示本生故事的常用词Jàtaka[5],说明PårvayogaJàtaka在文体上有着一定的差异。所谓PårvayogaG provayoge/ pruvayoge),原意为“以前的联系”(former connection),佛经中指“前生”(previous birth),表明此类故事主要描述主人公前生的事迹,相当于一般所说的“本生(故事)”。Pårvayoga比较少见,在《米兰陀王问经》(Milindapa¤ha)和《大事》(Mahàvastu)中出现过,但远不如JàtakaAvadàna(譬喻,其中多含有本生故事)那样为人所知。在此残卷(16+25)中,共有11个故事,前6个可供分析,后5个太过破碎。残卷中Pårvayoga一共出现了3次,即:bosisatvaprovayogeBuddha的前生)、a¤adakoói·¤asa p(*rova)yog(*o)âj¤àta Kauõóinya的前生)、anadasa pru(*vayo)geânanda的前生)。这也是作者用来对此残卷部分内容进行定名的内在依据。此残卷是一个本生故事集,能分辨出佛陀及其弟子的本生故事数目为:佛陀2个,阿若憍陈如(阿若多憍陈那/âj¤àta Kauõóinya1个、阿难陀(ânanda2个。作者在第7章中还就“犍陀罗语文学中的Pårvayoga与譬喻”、“概括型(摘要型)故事的其它传统”、“Pårvayoga的故事结构”、“对使用Pårvayoga场合的考察”、“Pårvayoga文献的作者及其他们的语言”、“在书面的Pårvayogas、譬喻及其它文献之间的关系”、“英国图书馆收藏品的性质”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同前一样,第8章以下,也是对此Pårvayoga写本的技术性分析,包括从古文书学、正字法、音韵学(元音和辅音)、词法(名词性词的词性与变格、动词的形态变位与语态)等方面对写本的每一个词汇进行考察。

本书有4个附录。附录1是将伦敦本、于阗本、巴利语本、巴特那(Patna)本《法句经》与《经集》(Suttanipàta)、《优陀那品》(Udànavarga)和《本生经》(Jàtaka)进行比较,列出诸文本中比较一致的偈颂。阿若憍陈如的本生故事还有另一种写本,即英国图书馆藏佉卢文残片第3号,附录2是对写本的介绍和注释。附录3则对英国图书馆藏佉卢文残片第1号,即Zadamitra的譬喻故事,作了介绍和注释。附录4列出了与此本生故事集的第1-4故事对应的梵语和汉语文本。现列表归纳如下:

 

 

序号

 

内容

对应文本

梵文本

汉文本(汉译佛经中的文本)

 

1

 

 

佛本生故事

SBhV II 13-14

Mvu III 471-475

《六度集经》六七“杀身济贾人经”(T no.152, p.36a29-b27);

《贤愚经》(T no.202, p.422a10 -b28

2

佛本生故事

SBhV II 119-133

 

3

陈如故事

Mvu III 461-463

《佛本行集经》(T no.190, pp.813 c11 -814b16

 

4

 

阿难故事

 

SBhV II 64-66

Mvu III 471-475

《佛本行集经》“阿难因缘品第六十”(T no.190, pp.930a16 -931b23);

《根本说一切有部破僧事》(T no.1450, p.167a8-c13

 

大而言之,上世纪九十年代,阿富汗相继出土了三批犍陀罗语梵语文献,即大英图书馆的收藏品、Schøyen Collection[6]Senior Collection[7],再加上法国国家图书馆伯希和藏品中的8件残片[8],经过邵瑞祺教授等学者们的辛勤研究,早期佛教史那绚丽多彩的历史面貌将逐渐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本书无疑就是描绘这幅大画卷中的灿烂一笔。

小而言之,笔者曾撰小作《西域出土文献与印度古典文学研究》,汇集学界以往的研究成果,呼吁印度文学研究者应该注意利用出土文献[9]。目前国内的佛教文学研究虽呈方兴未艾之势,但过于依赖汉译佛经,亟待扩展史料的范围。本书含有如此珍稀的文学新史料,佛教文学研究者难道不该积极“蚕食”乎?


 [1] Richard Salomon, with a contribution by Andrew GlassA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