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玉（北京大学东语系亚非语言文学硕士生）
月亮通常是女性本原的象征符号，但有的些候却用男性神灵来表示，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当中，月神南纳就是一位男性神，他是天神恩利尔与女神宁利尔的儿子[1]。在苏美尔语中月神被称作"苏恩"（Suen）或者"南纳"(Nanna/Nannar)，有的时候人们也把这两个名字结合起来同时使用，称其为"南纳－苏恩"（Nannar-Suen）。在后来的阿卡德语当中，Suen的发音渐变为S?n，因此之后月神也被称为"辛"神。除此之外月神还有其它的几个名字，如阿什穆巴巴尔（A?imbabbar）,纳穆拉辛特（Namrasīt，意为"外射光芒的人"）以及伊布（Inbu,其暗含意义很可能是指自然界中月亮的盈亏），他的名字有的时候也被写作数字"三十"，表示的应该是一个太阴月的实际天数。
南纳最为重要的祭祀神殿主要有两处，一是美索不达米亚南部乌尔城[2]的埃基什努伽勒（Ekishnugal），另外一个是在北叙利亚地区哈兰（Harran）的神庙，这座神庙在后来的新巴比伦时期变得极其重要，月神在这里以"辛"的名义被祭祀崇拜，这座神庙还随同供奉了他的儿子努斯库（Nusku）。在巴比伦王纳波尼都斯（Nabonidus，公元前556年-公元前539年）统治时期，哈兰的神庙建筑曾经极其繁盛，其母亲就曾在哈兰担当过女祭司的职务。[3]尽管在万神殿的等级排列中南纳只是一个从属于主神们的次要神祗，但是在古巴比伦时期甚至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历史时期他却是一位相当受欢迎的神，有为数不少的赞美诗、祈祷文、叙事诗和神话都是有关于月神南纳/苏恩的。[4]
我们在此要谈的这首月神南纳赞美诗被书写在出土于乌尔和尼普尔的楔形文字泥板上。[5]目前所发现的这一赞美诗的所有版本书写语言均为古巴比伦语，这使得准确推断泥板文献的年代有了一定的障碍，但除这一点之外我们没有发现其它任何年代学方面的暗示可兹利用。[6]现存的乌尔版修订本和尼普尔版修订本之间在内容方面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异，只存在一些细微的不同，主要体现在列举南纳家畜数目时的计数方式上，这两个版本中的家畜总数完全相同，但在计数上采用的是不同的数字系统。 整首赞美诗以几个极美的生动比喻起篇，首先将南纳描述为"装饰了黑夜"的神，说"当他从渐暗的山中出来的时候，他仿佛正午的太阳神乌图一般站立"（1-8行）。接下来的部分谈到南纳同他的父亲恩利尔一同商讨然后决定了命运（9-13行）。从赞美诗的上下文看命运的决定似乎是指南纳的一个命令，即供奉给月神祭献场所的祭献器皿用具以及牲畜明确的数目和种类（14-17行）。赞美诗的余下部分主要由一个比较长的段落构成，在这一段落南纳牧群中各种各样的牲畜都被一一加以列举（18-30行）。作者在诗中写到这些牲畜也赞美它们的神（31行）。然后牲畜被引导到基帕尔（gi6-par4）[7]，尼萨巴（Nisaba）[8]正在那里清点它们的种类和数量，并将其记录在泥板上（32-35行）。在将这些牲畜驱赶到一起之后，南纳从他所准备的丰盛食物中取出了一种酒（37-41行）。赞美诗的结尾是对南纳及其配偶宁伽尔（Ningal）的简短赞颂（42-45行）。
en-e an-na KA mu-ni-in-su-ub
gi6-u3--na ?u-tag mu-ni-in-du11
dnanna-a an-na KA mu-ni-in-su-ub
gi6-u3-na ?u-tag mu-ni-in-du11
kur-suh3-suh3-ha-ta e3-a-ni
an-bar7-ra dutu bi2-in-gub
da?-im2-babbar kur-suh3-suh3-ha-ta e3-a-ni
an-bar7-ra dutu bi2-in-gub
a-a-ni i[n]im-ma-ni zi-┎da┑
u4-de3 - gi6-a [inim m]u-un-di-ib2-be2
den-lil2-le i[nim xx z]I-ga
u4-de3 - gi6-a i[ni]m mu-u[n-x x-i]b2-DU
e?-bar-ra [n]am mu-un-di-n[i-i]b2-tar-re
gi6-par4-ma[h]-a-ni 4 na-nam
dudu8 x(erasure) 4 mu-um-na-gar-ra-
e2!(GA2)-tur3-ga[l-l]a-ni e?e3 GANA2 4-am3
gi?-al-gar-su[rx](UZ3--BA[LAG(?)])-ra mu-na-tag-tag-ge
ab2 s[a(?)g]u2 mu-u┎n-n┑a-a-x*-di-in-ib(?)-us2 (*erasure)
ab2-hi-a-ai 36,000+3,600-am3
ab2-x amar-a-ni 36,000+36,000+36,000-am3
gu4- ab2-ka-ni 36,000+36,000+36,000+36,000×5-am3
ab2-igi-gun3-bi 36,000+36,000×4-am3
ab2-babbar2-bi 36,000+36,000+36,000+36,000×5-am3
ab2-┎kin-sig(?)┑bi 5-ta a-ra2 4-am3
ab2-hi-a-a-a- dnanna-ke-4-
ab2-┎?il┑am-a-ni 36,000×5 na-nam
ab2-┎za3┑-e3-za-3-e?5-bi 4-me-e?
ma?2-an?e-ma?2--an?e-bi (1)7-me-e?
utul-KU?2-du3-bi 7-me-e?
ab2-ba-ti-la-ba 4-me-e?
en-ra mu-un-i-i mu-um-ar2(?)-e-ne
gi6-par4-ra mu-ni-ib-su3-su3-u3-ne
?id-gal-bi dnisaba-ke-4-
dnisaba-ke-4- ?id-bi mu-un-dab5
im-ma bi2-ib-gub-be2-en
ab2-ku3- dnanna-ke-4- mi2 du11-g[a ?u]l dsuen za3-mi2-
i3-nam-he2 utr3-ku3-┎x┑-ma?2- a-ke-4
?u mu-un-da-mu2-mu2
kurun2-gal-hur-sag lal3 kurun2-bi-da
lugal-ra du8-mah-sikil-la-na
mu-na-da-ab-?ar2(!)-re
kalag-ga giskim-ti-┎ni-3┑*-den-lil2-la2 (*probably an erasure)
[?u]l dingir-zi-gal2-la
mas-su2-kalam-ma dnin-gal nin-gi6-par4-ra
a-a dnanna za3-mi2
译文：
主……天堂；[9]
他装饰了黑夜（其它版本为"大地"[10]）。
南纳……天堂；
他装饰了黑夜（其它版本为"大地"[11]）。
当他从渐暗的山中出来的时候，
他仿佛正午的太阳神乌图一般站立。[12]
当阿什穆巴巴尔从渐暗的山中出来的时候，
他仿佛正午的太阳神乌图一般站立。[13]
9-10. 他的父亲同他日夜交谈，他父亲的话都是真言。
11-12.恩利尔同他日夜交谈，恩利尔的话都是真言。
13. 经过决定，恩利尔同他（南纳）决定了命运。[14]
14. 他（南纳）高耸的基帕尔有四个。
15. 他（南纳）为他（恩利尔）建造的平台（其它版本为"牲畜圈"[15]）有四个。[16]
16. 他的宏伟神庙的牲畜圈，每个大小是6伊库（iku），有四个。[17]
17. 他为他（恩利尔）弹奏阿尔伽苏拉乐器（algarsurra）（其它版本为"搅乳器"[18]）。
18. 他为他（恩利尔）驱赶成群的奶牛。
19. 他的不同种类的奶牛有39，600头。
20. 他的健壮的（？）奶牛（和）牛犊（其它版本为"他的肥美的奶牛"[19]）共108，000头。
21. 他的健壮的公牛有16，000头。
22. 带斑纹的奶牛有50，400头。
23. 白色的奶牛有126，000头（其它版本为"……牛犊（？）"[20]）。
24. ……奶牛（分）四组，每组各有五头（？）。
25. 各种不同的奶牛都属于南纳。
26. 他的奶牛一共有180，000头。
27. ……有四……
28. 他的牲畜有七群。
29. ……牧人有七个。
30. 其中的四个在奶牛群中居住。（?）[21]
31. 它们颂扬着主，吟诵着赞美歌（？）。
32. 它们正排着队伍走进基帕尔。
33. 尼萨巴（所建造的）雄伟庭院。
34. 尼萨巴建造庭院。
35. 她正用泥板将其写下。[22]
36. 年轻的苏恩所珍爱的南纳，他（南纳）的纯洁的奶牛被颂扬。
37-38. 他使得[…]（和）山羊神圣的牲畜圈中的丰富奶脂不断地加增。
39-41. 在他圣洁崇高的平台上，为他的主，他使得雄壮的山峰"酿造的饮料"，蜂蜜和"酒浆"加增。
42. 恩利尔所信任的强有力的神，
43. 世上生灵的年轻之神，
44. 土地（苏美尔）的领导者，（以及）宁伽尔，基帕尔的女神，
南纳，哦，赞美你！
在这首赞美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塑造南纳所运用的手法是典型的文学比喻，这通常也是在其它同月神相关的赞美诗及其它文学作品中常常使用的文学手法。在赞美诗的第一部分南纳被视为正在升起的月亮，其月光明亮耀眼的特质被加以强调。在接下来的部分当中，叙述的是南纳同他的父亲恩利尔商讨并决定了命运，在这一过程中重点突出的是南纳作为恩利尔长子的能力及重要地位。之后贯穿赞美诗其余部分的就是谈论南纳同牲畜群的密切关系，南纳被描述为确保牲畜群繁殖增长以及乳制品丰裕的神祗。赞美诗在整个过程中突显出南纳作为一个文学形象的本质，这主要借助了他的三个角色，即被视为是月神的天上神祗，天神恩利尔的长子，同牲畜群联系密切的生育女神来完成的，这三个角色在苏美尔文学中是经常被提到的。 在这首赞美诗中，南纳所具有的田园气息也被着重加以强调。通过对家畜，尤其是对母牛、小牛犊和公牛的长长的列举表现了月神对他的牧群所赋予的无限丰裕和持续多产的意义。南纳的仁慈是通过不厌其烦的列举每种牲畜具体数量的方式来形象地表达出来的，其它的月神赞美诗也常常呈现出这种旨趣，并且也基本上是借助相似的方式和途径表达出来的。在一首南纳赞美诗中，作者把南纳牲畜群中数量巨大的各类牛比?quot从地面上萌生的小草"。[23]还有在一首苏恩的赞美诗中，类似的这种强调在数量上巨大的富裕多产也被表达出来：苏恩的母牛与母羊被频繁的描述为"不计其数"；诗中写道，苏恩"将幼小的（牲畜）驱散开来，就像是（遍野的）大麦"，而"把成年的（牲畜）驱散开来，就像是（遍野的）野牛一般，不计其数"。[24]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两首赞美诗以及本文所谈的南纳赞美诗中，都提到了一个黄油搅乳器（dug-?akir3）的问题，黄油搅乳器是为古代美索不达米亚人所喜爱的丰裕与繁荣的象征，而这一丰裕与繁荣的象征物在古代美索不达米亚通常是同文学文本中的月神苏恩/南纳联系在一起的。[25]月神具有着使牛群增殖多产的力量，这种力量在阿达布南纳赞美诗中有生动的描述，诗中提到，南纳"使饲养的公牛（和）肥壮的公牛为你而同（母牛）交配（？），他使（牛的）优良的后代为你而涌动"，并且更一步写道"他正使上等的奶脂，上等的牛奶，你神圣的进膳厅堂中的牛奶，……奶脂丰裕加增"。[26]还有很多的例子能够说明月神与牛群以及其它牲畜群之间的联系，这里就不再一一赘举。从前面的几点叙述当中我们可以发现，本文所谈及的月神南纳赞美诗同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学中所涉及的月神形象的文学传统保持着相当的一致性。
[1]. 恩利尔（Enlil）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风与权力之神。从早王朝时期末到伽喜特巴比伦时期，恩利尔一直位居美索不达米亚众神之首。其祭祀中心在尼普尔（Nippur），现名努法尔（Nuffar），神庙称为埃库尔（Ekur）。在一首苏美尔语诗歌中有一个故事讲述的是恩利尔爱慕上年轻美丽的女神宁利尔，并与之结合，因此引起众神的恚怒而被流放，只有怀有身孕的宁利尔跟随着他，后来他们生下了月神南纳。这一故事的详细情节可参考: Kramer,S.N.(ed.), Mythologies of the Ancient World, New York,1961, pp.95-98.
[2]. 乌尔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南部的一个沿河大城市，现名阿勒－穆卡亚(Tell Al-Muqayyar)。
[3]. Jeremy,B.&Anthony,G.,Gods,Demons and Symbols of Ancient Mesopotamia,London,1992, p.135.
[4]. Hall,M.G., A Study of the Sumerian Moon-god,Nanna/Suen (unpubl.Ph.D.diss.,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1985).
[5]. 尼普尔版本中的泥板铭文C（CBS11363+）中有一处注释提到，这首月神南纳赞美诗是与另一首献给南纳儿子宁古巴拉伽（Ningublaga）的赞美诗在一起的。
[6]. 当时考古挖掘记录的出土文物目录（UE 7 246 sub U.16880）中有关于乌尔版月神赞美诗泥板出土地点以及近似年代的记载，根据当时发掘者的记载，赞美诗泥板发现于位于所谓的"1号宽街（No.1 Broad Street）"的"校舍(School House)"当中，随同出土的还有大量的其它楔形文字泥板。根据测定，"校舍"所在的居住区年代大体上在公元前1820年至公元前1763年之间。
[7]. 基帕尔（gi6-par4）很可能是指一种牲畜圈。
[8]. 尼萨巴（Nisaba）为古代两河流域的书写女神，是安神（An）与女神乌拉什(Ura?)的女儿，但在拉伽什城（Laga?）她常常被认为是天神恩利尔的女儿。在早王朝时期尼萨巴还是一个私人性的神祗，即为温玛（Umma）城统治者的私人女神，在后来的伊辛－拉尔萨时期（Isin-Larasa）她才成为一个城市（Ere?）的守护神。参考: Jeremy,B.& Anthony,G., Gods,Demons and Symbols of Ancient Mesopotamia,London,1992, p.143.
[9]. 第1与第3行中复合动词KA su-ub的含义目前我们不太清楚，在其它的文学作品当中它也出现过，复合动词词根su-ub在字表及双语铭文中基本等同于ma?ā?u，意思是"擦，擦亮, 发亮"，参考: CAD M/1 360 AHw2 624.
[10]. Ni.4049 (publ.Or NS 22 pl.47 and republ. ISET 1 62)，本文参考的版本主要为UCT6/1 68.
[11]. Ibid.
[12]. 乌图（Utu）是太阳神的苏美尔语名字，其阿卡德语名字为沙玛什（?amash）。他象征着太阳耀眼的光芒，照亮了人类的生活，还给予植物赖以生长的温暖。在苏美尔文化传统中，乌图是南纳的儿子，爱神与战神伊南娜的孪生兄弟。但在阿卡德文化传统中，南纳有时候又变为安神或者恩利尔神的儿子。可以参考: Jeremy,B.&Anthony,G.,Gods,Demons and Symbols of Ancient Mesopotamia,London,1992, pp.182-184.
[13]. 其中的意思应该是指月神从黎明的山峰中升起，高悬夜空，那明亮的月光仿佛午间的太阳一般炫目耀眼。
[14] 关于月神同他的父亲恩利尔决定命运的描述在其它的赞美诗中也出现过，如在一首献给舒－苏恩（?u-suen）的带有祈祷文的南纳/苏恩赞美诗(TuM NF 4 12:16)中，以及另一首献给伊什梅达甘（I?medagan）的带有祈祷文的阿达布（adab）南纳赞美诗(ISET 1 96-97 Ni.2781:24,28'-29')中都提及这个问题。参考: Hall,M.G., A Study of the Sumerian Moon-god,Nanna/Suen (unpubl.Ph.D.diss.,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1985), pp.682-84, 788-813
[15]. CBS 11363+CBS12701 (publ.BE 29 12)+N 3525+CBS 12672 (publ. STVC 124)+N 3317.
[16]. 这一行中插入词-na-指代的是谁我们不是很清楚，这直接影响到后面17-18行的翻译。如果假设14行之后的主语是南纳的话，-na-可能指代的是恩利尔或者一位不知名的王，这种假设在第40行反映的信息中可以得到一些支持，第40行中说的南纳为卢伽尔（Lugal）准备了一种饮料，这个卢伽尔可能指代的就是恩利尔。
[17]. 伊库（iku）是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土地面积单位，一伊库含100穆沙鲁（mu?aru），大约为800平方米。
[18]. CBS 11363+CBS12701 (publ.BE 29 12)+N 3525+CBS 12672 (publ. STVC 124)+N 3317.
[19]. Ibid.
[20]. Ibid.
[21]. 短语ab2-ba-ti-la-ba描述的有可能是一个人或几个人，如果从逐个词看短语的意思是指"住在母牛群中的 人"，似乎应该为单数。后缀-ba有一种可能是-bi的误写，因为-bi在此前的数行中出现过多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ba为做格（genitive）。关于做格可以酌情参考拱玉书，《苏美尔语中的做格》，《北京大学学报》，1998年（语言文字专刊）。
[22]. 这一行可能存在一些拼/抄写上的错误，动词末尾的后缀-en可能是衍文，这一点我们可以在古地亚赞美诗的相关诗行，Gudea Cyl.A xix 21: dnisaba ?a-3--?id zu-am5得到支持，联系两者的上下文其表述的意思应该是相同的。
[23]. TuM NF 4 7 iv 169-99+ ISET 1 62 Ni. 9788 Hall,M.G., A Study of the Sumerian Moon-god,Nanna/Suen (unpubl.Ph.D.diss.,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1985), pp.778-787.
[24]. Sj?berg,?., Der Mondgott Nanna-Suen in der sumerischen überlieferung,Uppsala,1960,13:5-6,14.
[25]. TuM NF 4 7 iv 179=ISET 1 62 Ni. 9788:11 Sj?berg,?., Der Mondgott Nanna-Suen in der sumerischen überlieferung,Uppsala,1960,13:9,14:37.
[26]. ISET 1 96-97 Ni. 2781, 16'-17' Hall,M.G., A Study of the Sumerian Moon-god,Nanna/Suen (unpubl.Ph.D.diss.,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1985), pp.800-813.